我一定是笨蛋吧。
眼睁睁看着面前曾经最宝贝的茶杯一点点化成银白色碎片向上飘去，渐渐淡化，最后消失。我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只有空气残留着隐约的扭曲。
果然我是世界上最白痴的笨蛋吧。
世界上哪会有不求回报的帮助。何况是当时的我许下了那么大的一个愿望。那时候脑海里还存在着不少的侥幸与自我安慰。明明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却还是自私地向那个“它”伸出了双手。
“求求你，帮帮我。”
只知道哀求的我。
“谢谢，谢谢你。”
只知道低头感谢的我。
“……呜呜，呜呜呜。”
只知道哭泣的我。
构成了一个真正的我。
实在是太讨厌了啊。我紧紧抱住怀中的枕头，咬紧牙关，压抑着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滴答。
床头的闹钟迈过昨天与今天的界限，仍然不停行进着，仿佛是最可怕的声音，折磨着我快要疯狂的心。
今天是七月二十七号，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整整十天。我也在痛苦中渡过了第十个难以入睡的夜晚。
…………
“早上好啊哥哥！”随着身上猛地一整凉爽，刺骨的寒冷骤然袭进了刚刚还盖着空调被的我的身体。
我睁开了双眼，正巧对着女孩的笑脸，乌黑而微微自然卷的头发扎起一个由白色蝴蝶结固定的马尾在脑后摇摆着，一双大而协调的双眼，当然戴着一副眼镜是有点煞风景啦，不过如果习惯了的话确实别有风味。虽然我们是亲兄妹，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真的很迷人。
能在计划生育的国家有个可爱的妹妹还真是幸运啊。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用双手将自己撑了起来。妹妹也随之站到了一边，依旧满脸笑容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刺痛，同时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
“哥哥怎么感觉你脸色不对！”
“不，不，没什么。”
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不然她永远也不会理我了吧，即使是现在总是念叨着“最喜欢哥哥了”之类的话。因为就连平日里最迁就自己的我，也不能原谅那天所做的事情。
虽然这个“永远”也没有多久了。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浑身乏力，呆呆地坐在床上，不过没有一会儿就想到这样会引起妹妹的怀疑，于是我迅速起身翻下床，穿上拖鞋，强迫自己挺直腰板，向卫生间走去。
“呐，哥哥。”
“什么。”连我都不知道面对妹妹是什么样的心情。
“今天，能早点回来么？”
“你有事情？”
“嗯，我……有个朋友想介绍给你认识。”
“喔，男的么？一定是吧。”
“开、开什么玩笑！当然是女孩子啦！”妹妹满脸羞红，气鼓鼓地冲我大声吼道。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脑后的马尾都随着话语上下大幅地摆动。
“喔，小朦果然长大了啊，都知道给哥哥介绍女朋友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朦了啊！还有，谁会给你介绍女……啊呸！”
果然，稍微逗一下她就会变得性格恶劣。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怎么会有女孩看上我这种人呢。晚上会有同学来家里玩对吧，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哼！”她气鼓鼓地将头撇到一边。
你真的不知道我知道你在用余光看着我么？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我要先去刷牙了，不然补习会迟到的。”我只好微笑着摆了摆手，继续我刚才停下的脚步。
“哦……”小朦似乎是有些失望，低着头走到餐桌前，沉默地将一块面包塞到嘴里，然后慢慢地咀嚼。
“啪。”我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同时上锁。然后将洗脸池的水开到最大，接着狠狠地将脸埋进了飞溅的水流中。水的速度快到甚至让我感到一瞬间的疼痛。
“咚！”我的右手握拳，猛地捶向了大理石的洗脸台。马上钻心的疼痛向我的神经传来，我想此时我的面容一定非常的狰狞。
我实在无法原谅仍然能与妹妹轻松愉快对话的自己。
明明心中的感情是内疚，疼痛。但是为什么表现出来的，却是从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能那才是我所希望的吧。
可能作为一个充满罪恶感的哥哥，我能对妹妹所做的唯一补偿，就是给她一个平静的日常了吧。
这是我对自己仅存的，一点安慰。
这恐怕是我心中的黑暗在萌芽生长，不愿回忆，不愿承认，不愿释放出那个真正的，胆怯而自私的我。
“我出去啦！”我尽力表现出同以前一样，和妹妹打了声招呼。
“噢，再见哥哥！”小朦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头。
“放学会早点回来的！你中午记得下去买吃的哦！”我在带上门的前一秒大声说道，这也算是我的一个承诺。
跨上自行车的我这时才发现，又是一个阴天。今年的夏日似乎特别奇怪，连着好久的阴天，明明云都汇聚在天上，可是大雨却迟迟没有落下。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表，上面的指针刚巧组成了一个一百二十度角
糟糕，居然已经八点了。这就意味着我就算是以光速赶到学校都已来不及。
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拼命地蹬着自行车，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一张张不熟悉的面孔。一家家熟悉的店铺，还有下一个不熟悉的时间。
快了，我已经能看见教学楼，只要过了这个下坡转过一个弯就……
“啊啊！！”
耳边传来有些尖利的惨叫。是从我身后来的，于是我下意识地回头。
“碰！”
在还没有完成动作的时候，我就已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力，然后头脑失去了一瞬间的意识，等我清醒过来，我已坐在了倒下来的自行车边上，令我心疼的是可能由于受到冲击，车的骨架似乎有些变形。
“喂，注意点好不好。”我是准备这么说的。
“啊呜。”可是突然听见这么一声可爱的悲鸣。
哎呀原来是女孩子啊我没事啦哈哈哈哈。
我定睛看去，首先是修长的双腿，光是从腿的长度来看，我几乎就能确定这个女孩不会比我矮上多少。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差一点达到膝盖的黑色，勉强算上“短”的裙子。然后很普通的夏天穿的T桖，上面画着可爱的小狗图案。最后我看向女孩的脸。
她的头发并不像小朦那样纯黑，微微泛出像是染过的棕色，并且非常长，一直到了苗条的腰际，细腻的皮肤像是刚浸过水的珍珠，眼睛虽然不是很大在那张脸上却非常和谐。此时她正一手叉腰，一手揉着自己的脑袋。
哇哦，她真是一个大美女。难道是我们学校的？
这么想着，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发麻，脸似乎也在发烫，仿佛是下一秒就要瘫倒。于是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眼睛由女孩的身上转移到大地。
酥麻的感觉消失了。
阿咧？
我又上前一步准备扶起那个女孩，可当我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时，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并且越靠近感觉越清晰。
我愣了一下。
退后，不看她。往前，看她。退后，不看她。往前，看她。
随着身体的反应，我得出一个结论，只要一接近这个女孩，我就会身体发麻加脸红心跳加速。
…………
开！什！么！玩！笑！
我，郁野川，十七岁，高二。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家中有一十六岁马上高一的妹妹王夜朦。由于父母外地工作所以自理能力强，无犯罪记录，无恋爱记录，成绩中上，在学校学生会担任组织部小啰喽。
怎么看都是平淡无奇的履历，当然，除了十天前的那让我惶惑不安的事情……
可为什么我会患上碰见眼前这位女孩就浑身不适这种奇怪的毛病啊！
喂妞儿你谁啊？
“啊，撞到女孩你都不上前扶一下吗？”女孩终于开口。
是你撞到我了好么？
“啊，这个……”到底要怎么和她说啊。
“算啦算啦，又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她利索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颇为轻松的一撩头发，“喔，你和我是同校的啊。”
“诶，你怎么知道……”
“可能暑假补课还穿校服的人只有你一个吧。”
家里养着一个除了卖萌什么都不会的老妹你以为我容易么，哪会那么勤快地洗衣，今天刚好没换的而已。我在心里吐槽。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和我一样迟到了呢？”女孩笑了笑，说。
“啊，那当然可以。”我礼貌地说。
……等等。
可以你个头啊！
我抬起右手看了看表，指针已经无情地走到八点二十六分。这可以说是很尴尬的时间，从这里到学校最慢也要四分钟。也就是说如果马上赶过去的话会有很小几率会在八点三十分，也就是学校规定的所谓“惩罚时限”内赶到。但是从某些角度来讲，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在外面多溜达一下了吧。
何况……
我正准备将视线从学校方向转移到女孩的身上，却发现她擅自移动到了离我恐怕只有三厘米的地方。
你能不能不要靠这么近。
身体瞬间就有了反应，这次因为距离非常近，所以感觉特别强烈，仿佛是成千上万的蚂蚁在我的皮肤上开派对，用它们细细的腿在上面划来划去……
我赶紧后退三步。正巧站在我的自行车旁。
“咦？”
“你好像在躲着我！”女孩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似的骄傲地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我的方向。
“哪，哪有。”
拜托不要好奇心旺盛！现在我们不是最好礼貌地道别然后各走各的到学校吗？
“哎呀去学校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你难道是小混混吗？我很遗憾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嗯，让我来做个实验……”
不好的预感。
果然，女孩慢悠悠地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很闲的样子，就像是傍晚的散步，嘴角还挂着微笑。当然在我看来就像是个恶魔。
停下来啊！
“唉呦。你好像有点害怕的样子。难不成你是那种一接触女生就会激发心中的M体质的那种人？果然你此时想的是‘女王快点蹂躏我吧！’这种事情啰！”
谁会是那种奇怪的体质！
“不过很遗憾我不是S哦！”
你他妈就是S吧！
不行，已经接近到难受得说不出话的程度了。感觉自己就快要爆炸。
糟糕了。
诶？怎么停住了？
她在离我大约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顿了一下后便慢慢向后退去，一边说道，“哎呀，算了，欺负学弟是不对的事情。”
你在逗我吧。
“你……是高三年级的？”我开口问道，因为我们学校现在只有高三还在用旧的校服，她应该也是从我身上的着装判断出来我比她低年级。
“什么你啊你的。叫我学姐！话说学弟你叫什么？”
“啊，学姐。我叫郁野川，郁闷，野外，山川。”不知怎么就照她说得做了。
“真乖……”
你是在什么立场上说这句话的啊！
“所以说现在已经过了“惩罚时限”了哦！”
你以为是谁害的？
“所以我们不如去约会吧！”
…………
“额，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我说我们不如去约会吧！”
其实只是想找个人陪你玩吧，果然，要拒绝。
“对不起，请容我拒绝。我要上课。”说完后我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让我后悔了好久的话，“而且我已经有女友了。”
“怎么可能！”
你这种绝对震惊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连学弟你这样的人也有女友了么？真是喜闻乐见。”她瞪着眼睛看着我。
“你还是先注意下自己措辞吧。”
“那你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回去做巫毒娃娃？”
“滚粗。”
你是爆粗口了吧。
“对不起我拒绝。”
“你怎么什么事都拒绝人家！”
她又朝我走过来，难不成准备揍我？说真的要是任由她靠近的话我也确实完全没了反抗的能力。
作为一个男人真是莫大的耻辱。
好吧我投降。
“你别过来，我说，我说。她，她叫……对，她叫王夜朦，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对不起老妹，拉你出来挡一下。
“啊咧你就这么怕我吗？我又不会打你。”她好奇地歪了歪脑袋。
“谁知道啊你这个抖S！”
“呵呵。”
你看起来似乎挺高兴的？
“呐，还是要去上学啊。”
话题转得漂亮……不过你居然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女孩跨上自己淡黄色的女式自行车，脚尖轻点，车就载着她向前行去，正巧擦过我的肩，吓得我一身冷汗。
“不过学弟你还是第一个拒绝和我约会的人哦！”
女孩回头，给我一个俏丽的侧脸。
不表现出S还是很可爱嘛。我想。同时也上了车。
学校里等着我的，一定是迟到的惩罚吧。不过也算不了什么。
只有在一件件平凡普通的日常里，我才能暂时忘掉那一幕幕画面，那一个个飞散空中消失的，我曾经的最爱。
“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我正在夕阳中匆忙赶到家赴妹妹的约会，结果没想到在家门口却先看到了双手抱胸，一只脚弯曲抵着墙壁的早上碰到的学姐。
“妹控！”女孩端正了站姿，随后吐出两个字。
“诶？”
“郁野川，十七岁，我校预备高二年级学生，学生会组织部部员。家庭成员：父，郁白。母，王白。妹：王夜朦。”
诶诶诶诶诶！
“王夜朦，女，我校高一年级预备生。目前因为父母外出，所以实际上的监护人是哥哥郁野川。你是叫郁野川吧。”
“对。”
“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妹控学弟？”
“没了……啊不对，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资料啊？”
“学校档案室。”
“请问你是怎么进去的，那种地方学生应该是禁止进入的吧！”
“走进去的啊。”
请不要这么轻描淡写。
“我只是跟档案室的大叔说了一句‘叔叔我最喜欢你了！’就进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的看管员是位大妈。”
“不要怀疑我的魅力，男女通杀哦。”她朝我抛了个媚眼。
请不要开玩笑。
“好啦好啦。你听说过‘肖梓娴’这个名字吗？”
“肖梓娴？学生会会长？那个传说中妖怪一般生吃人肉的变态？”
等等。
“莫非……你就是那个那个啥。”
“对哦，我就是那个那个啥。不过学弟你后面的那句话我实在不能认同呢。还是……”她露出了让我产生不好预感的坏笑，同时伸出舌尖在唇上妩媚地舔了一圈，“还是学弟你，想被我生吃掉呢？”
我打了个冷战。
这下就算不接近她，也要浑身不适了。
肖梓娴，女，十八岁。市立二中在校学生。担任学生会会长一职。办事踏实认真，为人开朗大方，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运动神经发达，多次在市级比赛上拿到名次。家境优越，长相出众。简直就是像女神一般的存在。
当然，这只是在那些老师与家长中的印象。
只要是稍微在意下学校风声的学生，一定也会对这位学生会会长的变态行径有所耳闻。
据说有一次为了惩罚手下办事失利导致学校的一个大型活动的失败，她居然让那位可怜的学长穿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仆装在操场上跑圈。自己还在一边嘀咕着“这样还不够啊”“应该还要他喵喵叫两声”之类的话。
这样的变态！
果然还是离远点比较好，虽然从某些角度来说，她是我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假的哦。”
“哈？”
“那些传闻啦。都是我的竞争对手传出来败坏我名声的。我怎么会做出让人穿女仆装跑圈这种事呢?”
“果然啊，我就说像学姐这么完美的人怎么会……”
“要穿也是兔女郎装嘛！”
喂！能不能等别人说完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话说学弟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呢。居然谎称自己的亲生妹妹是女友……”
你能不能不要在说这句话时露出“娇羞”这样的表情。
不过……还是蛮可爱的。
“脱口而出而已啦！”我说。
“别人问你女友的名字你居然脱口而出的是妹妹，呵呵。”
呵你妹啊！
“也就是说，你其实没有女友喽。”
“……”
警告！恶魔逼近！
只见肖梓娴带着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迈着小碎步，一点一点朝我逼近过来。裙子上下摆动。我不太敢看她的脸，于是盯着她的裙角。
“学弟？”
“……”
“学弟？”
“……”
“亲爱的学弟？”
好吧我认输。
“停下！”我大吼一声。
她当真停下了脚步。
“嗯？怎么了？”
“事实上，那个……”我的脸一定很红。
“那个？”
“那个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靠近学姐身体就会莫名奇妙的酥麻，照这个程度下去，估计完全贴近的时候我就站不起来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过来。”
静。
被当成怪人了吧。我想。
“噗。”轻轻的一个声音传来，明显是想憋住笑却没忍住。
“什么嘛，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种事情，早说就好了啦。那样我也…”
嗯嗯，你知道就好。
“我也不会现在才靠近你啦！原来还以为是什么靠近女生就死之类的体质呢！”
诶？
瞬间我就被一个柔软的身体抱住，非常非常得紧，都快勒得我不能呼吸。
糟糕，果然动都动不了。
“哇，身体真的软下来了耶！”
你丫的兴奋个什么劲！
“呜呜呜呜……”今天真的是时运不济，惹上了这么个恶魔，明明家就在眼前却还在这里和她纠缠。想到小朦叮嘱我要早点回去，我的心脏就一阵收缩。
“你住手！”我用震惊到自己的声音吼道。
先是怀中的蠕动停止了，随即那种紧贴的柔软感消失了，接着是酥麻的感觉。然后，我就看到站在五米外的学姐。她的脸上好像有着一闪而逝的落寞。
“对不起。”我说，“我真的有点事情，要回家了。”
她没有回答我任何话，反而是转身，留下了一句话，然后跑了起来，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拖到了我的脚尖。
“FUCK。”我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地重复道。
对，这就是她转身时说的话，真不愧是学姐啊。
“我回来了！”我对着屋子尽头的房间大声喊道。
“欢迎回来！”话音刚落，穿着碎花短裙搭纯白色衬衫的妹妹马上便走了出来，一脸温柔的笑容，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对我说道，“哥哥客人已经来了哦！现在在我的房间里，你也一起进来吧。”
“哦。不过我可是好像有半年没进过你的房间了。”
小朦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冲我拼命地摆手，“啊啊那你快点我进去等你啊。”
然后就走进房间，同时“碰”一声关上了门。
“搞什么啊？”我一边嘀咕一边把书包扔到沙发上。然后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红茶。拧开瓶盖，狠狠地喝了一口。顿时冰冷的感觉浸透全身，让我打了个寒颤，同时发出了一身幸福的呻吟。
被学姐搞的累得要死而且满身大汗，这种情况下果然大口和冰饮料是最爽的。
“好啦好啦，让我去见见亲爱的妹妹的朋友吧。”我这么想着，我把瓶子放回冰箱。走向小朦的门前然后用力推开。
光线非常昏暗，这是小朦强烈要求的，理由是“昏暗的房间让我更有安全感”。然后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少女房间，只有简单的家具。桌子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着待机的画面。
“啊哥哥你来啦！”
正坐在床上的妹妹回头，冲我笑着说。
“恩。”我点头，一边做到桌边的椅子上。眼睛扫向小朦的身边——那里也坐着一个少女。
哇。
利落的齐肩短发，刚刚过眉的刘海，白皙的面庞，细长的眉毛，丝毫没有任何起伏的红唇，无一不昭示着她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而且她的眼睛中还散发着那样冰冷的神情。
美女我哪里惹你了么？
“嘛嘛，哥哥你别在意，她一直是这个样子的。”小朦突然说了一句。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三无”属性吗？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到。
“哦哦。”我赶忙回应了小朦一声，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冰冷的女孩冰冷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那你倒是说啊！
“宇佐美。”
“？”
“宇佐美，我的名字。”
“你是日本人的干活？”
“……不是。”
“宇佐美的父亲在日本工作啦。于是就叫这个名字了。”妹妹插嘴道。
被提及的少女在那里默不作声。
“很好听哦。”
“？！”她可能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突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
我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微微将视线移开，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觉得是个好名字。”
“谢谢。”少女淡淡地表示道。
我扭头看向妹妹，她正一个人坐在床的角落，不知道发什么呆。
“那么，小朦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我问道。
“啊，是的，宇佐美同学说找哥哥你有重要的事情。”
“宇佐美？”
“是我。”面无表情的少女举手。
“嗯，她对我说‘找你的哥哥有重要的事情，请一定让我见到他’。”小朦说。
“真的么?”我看向宇佐美，她再次点了点头，轻声说，“那个，王夜朦同学可以让我和学长单独呆一下么？”
哎呀你怎么叫我学长，真是不好意思。
“诶诶！”妹妹发出诧异的叫声。
“可以吗？”
“这种事情……”
“可以吗？”
你还是老实出去吧，不然她肯定要一直问下去的。
“哦，好吧。那你们聊，我出去一下。不过……”，小朦果然就范，不过她威胁似得对宇佐美挥了挥拳头，“宇佐美不可以抢我的哥哥哦！”
说完害羞般地拉开门小跑出去。
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啊！
咳咳，似乎有点激动了。
所以说，现在在房间里只有我和宇佐美。
“呐，于是，你有什么事情吗？”我想了想，先问道。这时外面大门传来了敲门声，然后是小朦的应答，我估摸着这个时间应该是推销吧。
面前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先喝了一口手边上的茶，然后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床边缘的木板，接着才慢慢地说道：
“学长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我的冷汗顿时就差点流了下来，身体可能也有点抑制不住的颤抖，内心更是仿佛被狠狠击打了一般。但是我仍然想要装傻。
“没有啊。”
“没有？”
“没有。”
“那么十天前，学长在哪里呢？”宇佐美操着她好听却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说。
十天前。
疼痛，痛哭，嘶吼，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愿望，消逝。这些东西猛地充斥了我的大脑。让我咬紧了牙关。
“十天前什么事也没有。”但我必须隐瞒。
“你在什么情况下许了什么愿望？”
这句话如同一支利箭，深深地刺入我的心中。
这个少女，绝对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我用近不可闻的声音说。
“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也在那天，许下了一个愿望。”
我的心跳如同漏了一拍，那种感觉真的无法描述，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庆幸。我庆幸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找到一个或许可以理解我的痛苦的人。
十天前。
我在一个只有黑暗的地方。独自抱着膝盖，默默哭泣，现在我已经记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我还能想起当时我非常的痛，钻心的痛折磨着我的肉体，像是要被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啃食掉一般。
抽泣声在空间中回荡好久。
“很害怕么？”突然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一个如同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但我真真切切可以听懂“它”的话。
我没有回答“它”。
“想要实现愿望么？”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满足你任何东西。只要你能想得到。”
“它”说，“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真老套，所有故事都是这么说的。以我现在的角度，我是这样想的。
不过当时的我显然没有心情去想这些东西，我记得我过了好久才擦了擦眼泪，颤抖着声音问“它”，“什么代价？”
“你曾经最爱的东西。从一岁开始，一直到现在，每年一件。我会在每天晚上的十二点收走一个，直到……嗯，你是十七岁对吧。直到十七件。”
“我最爱的东西？”
“比如小时侯的玩具熊什么的。”
“……”
“许愿么？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
“……”
“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我可以帮你结束这个痛苦，当然不是让你升天这种奇怪的办法。”
“……”
“来吧，只是十七件东西而已。”
在我的记忆中就是在“它”说完这句话是我下了决心，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吼的，说出了我的愿望。
可是就是这最关键的愿望，我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而且我的生活没有任何的变化。我没有成绩突然变好，身边也没突然出现倒贴的女孩，也没有变帅。
但我确实许的一个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可以改变一生的愿望。
到底……是什么呢？
而现在，这个女孩似乎知道十天前的那件事情。而且她说她也许了一个愿望。
“让你许愿的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或者……只有声音？”我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是一个声音，像是两个贴片相互碰撞所发出的，我想你也是吧。”
“对。它是不是让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每年一件最爱的东西。”
没错，和我一样。
“那么……你记得起自己许了什么愿么？”
“不知道。”宇佐美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
“家里呢？”
“没有。”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许愿么？”
“不知道。”
果然，不管是我，还是她，只要是和那个愿望有关的记忆，都被完全消除了。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那个“它”干的。
可是目的何在？
等等。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是怎么知道我也许过愿望呢？”我觉得不对劲。
“梦。”
“梦？”
“嗯，我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一个男的趴在桌子上呆呆看着眼前的一样东西消失，然后哭着睡着。而那样东西消失的方式同我一模一样。并且往往在梦的最后王夜朦都会大喊着‘哥哥’冲进来摇醒那个男的。”
这梦的即视感是何其强大……
“所以你让小朦带你见我？”
“对。”
…………
场面突然出现了沉默，我和她都低下了头，她依旧是面无表情，而我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至今都消失了什么？别开玩笑了，这种让人心痛的话题我才不要聊。
其实我将会不见的东西，我都知道，因为在那天之后，我的大脑里都会清晰地出现一组排列好的文字。
刚好十七个。
第一天的奶嘴我已经找不到了，但是第二天的玩具猪我在仓库找了好久，它真的在我眼前，化成银白色的碎片，飞入空中，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第三天的木马，第四天的滑板，直到第十天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杯子，都是这样。
非常的害怕，眼睁睁看着刚才还能触碰的东西瞬间就再也不见，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我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在一开始的三天，我近乎要疯掉，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望着墙壁发呆。
当然，这还不是直接导致我要疯掉的原因。
真正让我后悔不已，痛苦万分的是，第十七天的三个字，赫然是我妹妹的名字。
王夜朦。
我也曾夜晚对着夜空大吼“不要让小朦消失，让我消失吧。”之类的话。
当然全无反应。“王夜朦”三个字，仍然清晰地在我的大脑中回荡。
为什么。
明明小朦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她承担这种事情。明明是我的愿望要杀要剐冲我来就好了。
为什么，要伤害他人。
每每看见妹妹的笑容，我变更加无法原谅自己所做的事情，想到她还有七天就要消失，我就更心痛地无法呼吸。但是我却为了不让她发现异常，为了我那“不能让妹妹讨厌我”的自私，一直在小朦面前强颜欢笑，依旧和她笑闹。
真他妈混蛋啊。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把自己的踩在脚底然后吐几口痰，用力骂一句“人渣。”
我发誓要做些什么，可是到今天都毫无办法。
于是懊悔，内疚，痛苦，这些情绪让我已经度过了十个煎熬的夜晚。
面前的女孩应该也是这样吧，如果她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会消失的话，也不会来找其他的“受害者”了。
“你有什么线索么？”我再次抢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没有。”
我本来的期待顿时覆灭，失望的情绪压得本来兴奋地快要站起来的我又坐了回去。
“不过有一点想法。”
有想法早说不就好了！
“我觉得那天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件’让我们遇到了，而且我们遇到的事情一定是类似的。不然没理由只有我们发生了相同的事情。所以说我想我们如果想要知道真相的话，首先要弄清楚导致那个‘它’与我们发生对话的原因。”
说的有道理，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是却因为范围太大而无从下手。
“但是这样的事件太多了，甚至在某一个时间点做某一件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就像是游戏里面的触发任务一样，不同是我们没有办法上网找到攻略。”少女再次咂了口茶。
“所以说？只有这样的话和没有线索也差不多吧。”
“不，你想想看，如过把那个‘它’看作一个推销员的话。那么它推销的就是愿望，可是为什么是我们？所有人都想要许愿的机会吧。”
“可是这样的许愿是要代价的。”
“对，就是代价。也就是说，只要我们精神正常，所许的愿的利益一定是大于至今最爱的东西之和的。”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我相信自己不是神经病。”
“我也是……”
“但是最爱的东西一直在变，可能一年前的东西你都不在乎，但是现在呢？你现在最在乎的东西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放弃了现在最爱的东西？”
“不，不对吧，我并不记得许愿之前就告诉我们要消失的东西。不知道的话，总会抱着侥幸的心理吧。”
“你居然不知道自己最爱的东西是什么，难道是笨蛋么？”
……你说得对，不知道会失去什么而乱许愿的我，不知道最爱的东西的我，确实是的笨蛋。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我放弃我的最爱的。”
“也就是说，我们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情而导致自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没错，所以说，那天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嗯……那天刚好周末学校休息。所以上午在家睡觉到十一点半……”
“你的作息时间真的让人忍俊不禁。”
拜托你能不要用忍俊不禁这个词吗？
“然后中午和小朦吃了泡面，下午和同学约好去他家的……”
“也就是说你上午的记忆还在？”
“对，你难道不在了？”
“不，我上午在家里看书。”
……真是好学生。
我惭愧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直到离开同学家我的记忆还是有的，但是……”
“但是什么？”
“我的记忆也就到出了同学家门为止了，直到第二天早上。”
“这样么……”少女若有所思。
“你发现什么了？”
“你大概是几点离开的？”
“嗯……下午五点左右吧，我记得我还说‘五点了要带小朦出去吃饭’来着。”
“那就对了。”
什么？
“那天下午五点，我刚好离开图书馆，然后记忆也终止到第二天早上。”
图书馆……
等等，也就说……
“也就说，我们的‘原因’的发生时间应该是差不多的。甚至可能是同一个。所以经过总结，我的想法如下：很有可能是在同一个时间我们触发了同一个‘事件’而那个事件的重要程度非常之高以至于我们可以放弃自己所爱的东西。”宇佐美说出她的推理。
好厉害，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就整理好了线索，这让大她一岁的我情何以堪。
“查吧。”
？
“去查一下那天下午五点左右的新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相信如果不是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我是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的。我扪心自问自己的承受能力应该是生命危险那个级别的。”
生命危险。
“你难道是想说那天遇到了威胁到生命的事情。”
“没错。”
……事实是这样的吗？那天下午我们真的遭遇了生命危险而导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我岂不是选择了牺牲小朦来保护自己？
不，不会这样的。
“那好吧，我去查。”我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和眼前的少女对话是一件不轻松的事情。
“那就这样了。”宇佐美用她似乎永远不变的冷淡语调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迅速起身，迈开步子向门走去，“我先走了。”
“等等啊，可是你自己怎么不查。”
“我要看动画。”
“这是什么理由啊！看你一幅冰块样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知道看书的好学生呢。”
“我是好学生哦。”
不要一脸平静地说这句话！你好歹也露出点“骄傲”的表情吧！
“可是看动画这种理由……”
“因为快要消失了。”
“诶？”
我还没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宇佐美却已经绕过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送你吧。”我知道留不住她了，于是也起身出了小朦的房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咿呀啊啊啊！”
我的心脏差点吓得停掉，刚出门就听到了两声激烈的惨叫，待我准备看看发生什么的时候，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以宇佐美的性格，不论怎么样都不会发出这种声音吧。
那还有一个声音……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敲门声。难道不是推销员？
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的目光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卧槽！
怎么是她！
那个撅着屁股和小朦挤在放在茶几上的电脑前的，赫然是学生会会长大人，肖梓娴。
“喂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发出了一声惨叫，这个女人出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哥哥。”回答我的却是妹妹王夜朦。
“啊？”我明显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对劲，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那边那个S对我亲爱的妹妹做了些什么！
“哥哥，你是妹控吧。”妹妹用幽怨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哈？
“怎，怎么可能！小朦啊，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坏人哦，不要相信她的任何话。”我吓得连忙摆手解释。
“哥哥！”
“……”
“哥哥！”
“那个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为什么哥哥你的电脑里会有这么多奇怪的动画啊！”
“什么？”
妹妹此时已经将屏幕调转到正朝我的方向，我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屏幕，妹妹可能是误解的什么，“啊”的叫了一声，往后缩了缩。
是一个文件夹，名字是“妹妹”。
你他妈在逗我，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小朦你听我说……”
“没想到哥哥居然专门设成了隐藏文件……实在是太变态了！”
完全不对啊！
我平复了下心情，瞪了坐在一边微笑的学姐一眼，将“妹妹”点开。
《我的妹妹不可能这么可爱》，《三人行必有我妹》，《就算是哥哥只要有爱就没有问题了对吧》，《缘之空》，《妹妹恋人》，《思春期妹妹》，《我才不会喜欢上像哥哥这样的人呢！一点都不喜欢！》，《天使禁猎区》，《爱上妹妹》……
我下拉了好久才看到底。
…………
这他妈是闹哪样啊！
“小朦你听我解释啊！”
“不用解释了，哥哥，如果今天不是肖梓娴姐姐无意中的发现，我不知道要被哥哥瞒多久。”
“这是个误会，那个女人……”
突然我的身体开始不适，像是整个人被巨石压了好久然后血液无法循环，我僵硬地侧过头看去，果然学姐正在向我这边靠近。
“那个女人……是我们学生会会长呢！”迫于压力我只能改变话语。
“哇姐姐好厉害啊。哥哥明明有姐姐这样的女友为什么还要……我呢？”
你那诡异的省略号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女人什么时候是我女朋友了！
“没错哦，你哥哥虽然名义上在和我谈恋爱，但是只要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喋喋不休地说着你的事情呢！什么‘今天妹妹只吃了一碗饭’，‘妹妹又长高了一厘米’，‘妹妹今天说最喜欢哥哥了’的。我快要受不了了。”
……你胡说些什么啊！
我看向小朦，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异常奇怪，我刚准备走近她，结果她却“哇”的一声叫了出来，一个跨步跳过茶几。然后拼命跑向了房间，还一边哇哇叫着“最讨厌哥哥了。”这样的话。
“真是个可爱的妹妹呢。”肖梓娴捂着嘴笑。
你居然还有脸说。
“喂，学弟，我有话和你说。”
“说你妹啊。”
“态度很恶劣哦。”
“你还希望怎么样？ ‘女王大人您有什么想说的我洗耳恭听’吗？”我没好气。同时脑子里思考着等下怎么和小朦解释清楚。
“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她突然板起脸，用一本正经请求别人的语气说道。
想到她今天一直莫名其妙缠着我，我就觉得不对劲 ，明明是学校的女王却和我这个平民纠缠不休，我一直相信不会出现公主爱上**丝的事情。
难道真有事？
“好吧。”我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吧。”
“这里不行，出来说。”她说着就走向门口。还催促着我，“快点快点。”
“切。”我只好跟了出去。
“对了，那些动画是你的吧。”我带着些许怨恨的语气说。
“对是我。”
你不否认我都没了骂你的心情。
“为什么。”
“想控制你。”
“嗯？”
“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单刀直入地说了啊。其实这就是我要说的事情。那么，怎么样，做笔交易吧，你帮我个忙，我就帮你和你妹妹说清楚你不是妹控。”
“怎么说清。”
“说那些动画其实是我U盘里的就可以了吧。”
本来就是吧。
“小朦会信吗？”
“我说的就会信。”
请问你是对她进行了洗脑吗？
“干不干？交易。不然你就要一辈子活在妹妹‘哥哥是个妹控’这样的怨念中了哦。”
一辈子……么?
如果调查不成功的话，可能只有七天了吧。不过。
“帮你做什么事情。”
“调查。”
“啊？”
“调查，帮我查清楚前段时间环城南路的交通情况。”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什么车辆畅通情况啊，那里的天气啊之类的。”
“……你要知道这些干嘛。”我对这位大小姐实在是无法理解。
“这个作为雇佣兵的你不需要知道。”
被称为雇佣兵说实话我很不爽。
“那为什么是我?”我表示不解，“虽然不太清楚，但以你的家室查这些应该轻而易举。”
“你可是我男朋友哦，当这是女友的撒娇就对了！”
“你别瞎说，如果在学校里说这种话的话我马上就会被杀死吧！”
“我是认真的哦。”
学姐一边说着，一边在三米远的地方看着我，眼神温柔似水，仿佛她本来就是一个纯洁的少女一般。
“所以说，星期六出来约会吧！”她趁我还在不知道怎么回应时继续说道。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性，像学姐这么优秀的女孩的邀请怎么的也不可能拒绝，但是我身上现在的情况真的十分特殊，放开我一接近她就身体不适不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好啊。”但是我自己都没弄清楚为什么我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
…………
“嘿嘿。”
“哥哥。”打扮得十分随便的小朦拉了拉我的衣袖，她穿着黑色的宽松睡裙，头发也没扎起来，任它们披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的明显意识还有些迷糊。
“干嘛？”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同样衣冠不整。
“哥哥你到底是不是妹控呢？”妹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低着头，脚尖在离地一厘米的地方前后摇晃着。
被自家妹妹问起这个问题的我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
“当然不是！你别听那个女人乱扯。话说她不是打电话和你说了么？那些动画是她趁你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移到我电脑里的。”
“话是这说没错啦，但是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被自家妹妹担心我还真是开心……
“我当然也知道了，哥哥怎么会喜欢上没有任何特长又不漂亮的我呢？”小朦头低得更深，也不知道她这种自卑感是从哪里来的。
“不，小朦可是世界上最棒的女孩。”
我看着她乌黑的头发都毫无朝气地垂拉下来，便伸出了抚摸了一下那些柔顺的黑发。
感受到我手心的温暖，小朦的脸顿突然一热，猛地抬起头望向一边，仿佛是气鼓鼓地说道，“谁要你安慰啊！”
喂喂，你性格转换的也稍微快了点吧。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看到妹妹心情转晴，我也不自觉地高兴起来。
“哥哥。”
“嗯？”
“你果然真的是妹控吧。”
为什么一恢复又想起来这个问题啊！我已经不想再听这个梗了，于是起了恶作剧的心。
“妹妹你这么拼命地想要知道我是不是妹控到底意图何在？莫非你是兄控？正在探我的口风？”我这么说道，脸上估计挂着很贱的笑容。
“诶诶诶诶诶！？”妹妹马上发出了错愕的悲鸣，脸颊仿佛是放入开水的温度计一般，红晕飞快地上升，很快就高达一百摄氏度。
“谁，谁会是兄控这种不要脸的妹妹啊！我才不是呢！”妹妹把手在脸前摆啊摆，在我看来她其实是在遮挡脸上的潮红。
……你那过于激烈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开玩笑啦。”我一边说一边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妹妹，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你的阻碍，让你难过。”
“包括我自己。”我在心里默默说道。
脚步声突然传来，便有人在背后猛地抱住了我。震得我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小朦你……果然有事情吗？”我轻轻握住环扣在我腹部的双手。
“哥哥你都知道了？”
“当然。”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妹妹。”
小朦今天找我扯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一定是有事情。她从小就是这样，十分的不坦率。说话绕来绕去的，总让人琢磨不透她的意思。当然，除我以外。
“到底是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吧嗒。
什么声音？我想，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于是一个转身，面向了妹妹的位置。而她的双手仍然不松不紧地抱着我，于是我们贴得非常近，以至于我的下巴刚好挨到了她的额头，还能闻到她秀发的淡淡清香。
低下头，正好看见眼泪划过她的脸庞，一滴滴汇聚成更大的泪珠，然后下坠，落到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近在咫尺呢。我能清晰得看见泪水中我的倒影，还有小朦微微泛红的眼眶，她呆呆望了我几秒钟，然后突然低下头使劲摇着，还一边说，“哥哥不许看。不许看不好看的小朦。”
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在我的记忆力小朦似乎还没有如此伤心过。
“小朦你……”我刚准备出声安慰，却被腰间骤然增加的力道憋了回去，妹妹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靠向我的胸膛，她开始放声大哭，还在抽抽搭搭地喃喃：“哥哥不许说话。哥哥不许说话……”
好的，不说话。
静静看着小朦在我怀中哭泣，她的每一滴泪珠都打湿了我的衣衫，直到她的身体停止了颤动，也逐渐停止了抽泣。
“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梦。”小朦缓缓地开口道。
“我梦见我在一团血红色的空间里，我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纯白色的钢琴，虽然没有人弹奏但是它还是不停地在重复同一个曲子，节奏非常的快像是完全没有缝隙一般。然后钢琴的后面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它的声音很奇怪，就像……就像金属的摩擦。”
我的灵魂骤然收缩。
“它对我说些奇怪的话，它说我已经被哥哥抛弃了，我马上就会变成夜色中的不可视的微小粒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而我的哥哥也不会在乎，因为他是毫不犹豫，毫不在乎地将他的妹妹放弃的……”
“我……”我本来想出言安慰她的，但真正到话将出口之时，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立场说出这种所谓的“安慰”了。
她说得都是事实，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自称是她的哥哥了，但是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不但没有任何挽回的行动，反而是如同常态地重复重复过好多次的日常。
感觉小朦在怀里摇了摇头。
“我不是叫你不要说话么。听我说完好么？虽然我每次都会在这个梦中惊醒，但是直觉告诉我，这可能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的事情，但是我无法相信‘它’所说的‘哥哥放弃了我’。我无法相信我的哥哥会对我毫无感情。说‘感情’可能不恰当吧，我想应该准确的表达是‘亲情’。”
亲情。听到妹妹说的这两个字，我再也抑制不了压抑的情绪和早在眼眶里颤抖的泪水，感觉自己像一片叶子，本来好好得待在那里，某天却发现风把自己吹远，就是那种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感觉。仿佛灵魂都要为眼前的女孩而坠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用力抱紧了小朦，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面，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我都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如同将要破裂的痛楚。
我只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
“原来是真的么？”我听见小朦在我的耳边发出失神的呢喃。
“对不起，小朦我知道道歉没有任何作用，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就算是放弃自己也不会让你消失。”
……说完这句话后，世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没关系哦，哥哥，看着我。”小朦轻轻推了我一把，让我再次挺直了腰板。
“为什么。”我用手擦了擦还残留在脸上和眼眶中的泪水，低下头看着小朦。
她的脸上挂着无比灿烂的笑容，但是怎么也无法掩饰住眼中所蕴藏的悲伤，恐怕是在拼命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明明难过还要装出开心的样子，她真的和往常一样的不坦率。
“因为我愿意为了哥哥而被放弃。”
说完这句话，小朦像是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苍白的脸色，还有泪水的残痕。
“不……”我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地产生了不详的预感，正准备阻止，却发现自己突然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恐惧。
怎么回事！
“嘿嘿嘿嘿嘿嘿！”像是夏日的闪电一般突然的，我和妹妹的家中传来了让人不舒服的诡异笑声，像是……金属间的撞击。而我们周围的整个空间却像是冰块放在常温中，慢慢地融化，露出了一层黑暗的底色。
是它！我的心里顿时弥漫开无限的恐惧，小朦听到这个声音也惊恐地睁开了双眼，头上滴下了冷汗，娇小的身躯不停地抖动着。
“为什么！”我提起全身的力气发出了质问的吼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但是“它”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发出了冷酷的声音：“发现祭品的主观意愿，消失结果，提前执行。”
祭品？难道是小朦？提前执行是指……
“不！”我狠狠将小朦塞进我的怀中，将头抵在她的头顶，像是害怕她突然地消失，我感觉到一股股凉意从脚底向全身袭来，让我不停地打着“寒颤”。
紧紧贴着少女的身体，我甚至感觉到她剧烈跳动的心脏。我的大脑在不停思考着不同的对策，却发现此时已没有了任何办法去解开眼前的困境。
可恶，明明发誓要保护好妹妹的。
“开始执行，倒数三……”
“住手啊！”感觉到怀里的少女发出像小猫一般的“呜呜”声，我松开搂住小朦的一只手，狠狠地在空中挥动着，展示着我那渺小而可笑的奢望。
“二。”
“快点住手啊！让我消失！我愿意代替她消失！”整个黑暗的世界回荡着我歇斯底里地悲吼声。只是冷酷无情的，回音。昭示着我的无力与悔恨。
突然世界泛上了一层血色，残酷而冰冷的血色。
“一。”毫无感情的声音说。
妹妹的颤抖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平稳的心跳和稍稍抬起带着眼泪的笑脸。
“再见，哥哥。”
一颗晶莹的泪滴划过我的脸颊。
大脑中传来了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此时我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任何话，身体也像是被冻结了似得无法做出动作。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眼前的变化。
小朦并没有直接像以前的那些东西一样直接化为银白色的碎片飞向天空。反而是出现了更让人恐惧的东西。
一支血红色的手臂。
它从小朦背后的地面突然冒了出来，待她还没感觉到，便慢慢地探向她的脚跟。
我只能痛苦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更无法出声提醒。
那只手伸出了它的食指，点上了小朦的脚部。
仿佛是感觉到要发生什么的小朦猛地一回身，看见了眼前的情况，惊恐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她昏了过去。
“啪。”带着微弱的破裂的声音。我眼睁睁看着小朦被那只手碰到的地方变成了一块块我见过的那种碎片状，缓缓上浮。
我无暇去看这些碎片，只见血色的手开始变为掌状，覆上了小朦的皮肤，如同刚才一般，只要被触碰到的地方都化为碎片，妖异地飘在空中。
看见手已经达到了小朦的脚踝处，突然感到一阵阵的怒火席卷了我的大脑，我在意识中不停地发出“给我动啊！”这样愤怒的呼喊，却没有一丝的作用。
我现在就像是将身体放入压力巨大的海底一般仿佛要被压爆。而越来越多的碎片出现在眼前，阻挠着我的视线。
小朦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要醒来的征兆，任由血手在她的身体自下而上的游动，她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血手的接触下，破碎，升空，漂浮。很快她的双脚已经完全消失。
强烈的各种负面情绪让我几乎要疯掉，亲眼看着亲妹妹的消失——很快我就完全失去了思考的意识。整个人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只知道呆呆地看着所发生的一切了。
双脚，接着是小腿，大腿，腹部……
当小朦的腰以下部位彻底消失时。突然她周围的地面传出了“咕噜咕噜”像是烧开的开水一般的翻滚声，接着——
伴随着像是巨大的鱼类出水的巨大“哗啦！”声，她的四周突然冲出了无数的血色手臂，带起了泉涌一样的鲜血。而它们就像是饥渴难耐了一样，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挥舞一下后，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向小朦剩余的身体部位奔去。瞬间就将她隔离出了我的视线。
“碰！”让人心碎的轰鸣声中，小朦就这么猛地破裂成无数的碎片，这些银白色的光影打着旋儿在空中聚成一团。反而是像粉末一样从空中撒下。而那些血手却如同庆祝般地相互击掌，然后缓缓钻入地面。
那一瞬间我失去了意识。等我在此回神时——
“啪!”又是一生破碎的声音传来，只见一片碎片像是被子弹猛然击中一般破裂成了更小的碎片，让人已经难以看清它们的银光，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碎片炸裂，一连串爆裂声像是新年的爆竹般刺激着我的魂魄，拉扯着我已经随着妹妹一起撕碎的灵魂。
今年新年的时候，带小朦放的鞭炮，也是这样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也许是为了转移对眼前情景的注意，但是这样不免又想起小朦，身体开始忽冷忽热，像是被切成两半分别被丢到了制冷和制热的空调间。
为什么我动不了！我所能做的，只有在心底一遍一遍呼喊。
这时所有的碎片都已经粉化完毕，大片大片的白色粉末从空中落下，像是一场早冬还没成形却迫不及待落下的雪，冻结了无数人。
“不——”我突然感觉束缚感消失，马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一股股伤痛所逼上来的血气冲向我的胸膛，压得我眼前都涌起鲜红的血色。
“哥哥。”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可爱的呼喊。
“小朦！”我怀着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的心情猛地向少女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然后愣住了。
刚刚落下的粉末堆积在地上，覆盖了本来一地令人做呕的鲜血。居然没有任何的起伏，而是一个完整的平面，甚至产生了“光滑”的感觉，而就在那上面，小朦正在正在渐渐远去，她的脚下是一片洁白的雪地，她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痕迹，但是在离开一段距离后，便会默默消失。
我伸出右手。抓住的是一片虚无。
“沙——沙——”少女孤单的背影伴着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在我所在的空间回荡。
她的身影越来越淡，好久以后，便稀薄得像是人离开灯光好远以后的影子。
“轰！”
突然一只和刚才一样血红的手臂从她所在的位置伸了出来，速度非常快，打散了小朦仅有的存在，然后还如同恶作剧一般地对我摆了摆，又缩回了地底。
为什么。
当我受不了这样的结局而跪下的时候，异变再次发生。地面突然被一根根横竖的线条切割成了一块块小屏幕。并且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拖动。
放着过往。
“哥哥哥哥。”不论是那个拖着娃娃在我身后跟着的小女孩。
“哥哥，我好害怕今晚一起睡吧！”还是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女孩。
“最讨厌哥哥了，哼！”那个不坦率的女孩。
离我最近的一幕，是那个在消失的前一秒嘴角还挂着微笑的女孩。
都已经……不在了。
我毫无直觉地跪在地上，眼睛毫无神采地睁大，呆呆看着眼前的回忆。泪水翻滚着涌了出来。如同一条悲伤的河流，跨过无数山川盆地，奔向更加无尽而深远的大海。
我甚至感觉到泪水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不知道那是什么，更无法逃脱那刺骨的疼痛。
就这样过了好久，那块碎片组成的荧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而黑暗的空间也已经不在。
只剩下我在从窗外撒入的凄冷月光中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满头冷汗，眼角挂着泪珠，床头的时钟刚刚过了十二点，空调显示着室温二十八度，桌子上我摆放的属于十一岁的那堆红白机游戏卡已经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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